格局边缘的漫步者——记画家翁伟铭

发布时间：2016-09-03      新闻来源：正点热艺-微信公众号

文 / 李肇瑜

翁伟铭

翁伟铭，当代艺术家。六零后爷们，不问出生，籍贯无考。还没老成就被人叫做“老翁”。原名翁伟民，可能是因为命里缺金，所以改“民”为“铭”，也可能出于其它的考虑，或想用新的名字表示向不如意的过去告别。但无论如何修改名姓，都不能改变他正直、重义、风趣和爱折腾的秉性。如果五十岁可以作为人生前后半生的分水岭，那么，伟铭则走过了跌宕起伏的前半生。在荷尔蒙流淌的年代，他忘掉了高考前纯朴的初衷，毅然离开体制，独立行走于江湖，把精力献给了对物质生活满足的追求上，并且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但他总觉得人生这样的格局并不完美，人到中年时猛然间发现其实命里缺的并非是“金”，而是“钙”。如果人生允许重来，相信他一定不会再像先前的那种方式去打开人生的格局。结果在充满艰险的商道上划了一道不长不短的弧线以后，便走到了一个塌陷的结局边缘。

江湖的失利往往不是自己个人的能力所能左右的，也许是一种宿命的指向。他在商海搏击之后显然有点疲惫不堪，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想逃离，去重新打开人生的另一个格局。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格局的大门居然如此沉重。2011年，他基本以一个探险者的角色北上京都，拜在中央美院戴士和老师门下。两年之后，他几乎耗尽了一切。再次经受了人生最艰难的磨砺后，他再发洪荒之力，终于把一幅壁画作品送入第十二届全国美展上。这次入选应算是他打开人生第二个格局的标志性事件。此后便有各种入选乃至获奖。

艺术如果有界，那么，这个“界”显然是一个由众多冒险者和狂想者组成的一个大格局，当然也不乏贪婪者和投机者。既然如此，那么，他至少必须同时具备冒险家的素质和狂想者的气场，才能获得某种认同，挤进一个不设坐席的领地。作为一个冒险者的冒险活动，他绝不会在预知所要出现的结局后才会选择出发，否则就会失去冒险的意义和过程所带来的挑战和快感。只知道继续向前走，直至各种际遇不断地累加之后的一个新结局出现。

在这种格局下，伟铭一方面要力求在思想上尽可能获得自由，而另一方面却又想在格局场上拥有一席之地。前者显然是艺术本质上的一种需求，但是，它又是后者所不容允许的，与后者的“规范化”模式有所背离。因此，他一方面要为艺术获得尊严而不断拓展思想自由的空间，一方面又要安抚体制内规则的威逼而放下尊严去迎合讨巧。因此，他终归无法逃避双重人格扮相的困扰。在体制内外若即若离地行走着。这种矛盾重叠的人格所导致的叛逆与斗争，集中体现在他的作品里。如《我的精神状态—自画像》则表现了一个矛盾重生的自我状态，占领整个画布的面孔则一半是清晰的而另一半是混乱的色块，暗喻着一个矛盾的客体。睁大的右眼是深情的渴望还是无奈的期待？他仿佛趴在了体制的门边窥探着什么，画面以自虐式的手法表现，形态与笔触无不交合着各种五味杂陈的情绪暗流，眼神中充满急欲摆脱复杂、无奈和矛盾心理困境的渴望，读来不禁让人酸出了泪水。

而《五子棋系列》、《魔术师之雄性激素》、《距离·欲》、《被阉割的国度》、《钓鱼者》等系列作品则调动了人性潜意识中某种逻辑悖论，去试图演绎真实世界中的各种荒诞与无奈。这种隐喻手法的背后都集中反映了伟铭在当下处境中的一种不堪矛盾人格煎熬的纠结。在这些饱含作者心路旅程印记的系列作品中，尤为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足浴城时间》，如果说横亘着画面中的高度扭曲的女性人体是对现实生活状态的一种感性批判的话，那么，有意投射并横跨在人体上的神秘影子，就是作者对社会问题深度思考后而发出的真诚告诫。作品无论从构思到表现，再到所挖掘的思想深度上看都达到了无可辩驳的理性高度。与此同时，透过作品《水-水》、《干渴的海岸》、《梦的解释-水》等我们可以清晰地捕捉到伟铭作为艺术家不忘社会责任与担当的情感线索。他始终关注着当下的生存环境可能给人们带来的不确定因素，不忘拿起手中的画笔去做无声的警示甚或疾呼。

从伟铭近年来的众多作品中，无论是写生还是创作，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出，他已经无意为再现而再现的作品贡献心力，也不屑于对某个偶像的苟同，他要自己发声，听从自己灵魂的指引。也决不受风格的“凌乱”所困，只为题材找到合适的手法，更无心关注“风格”的归宗属派。正如叔本华所言：“只有我们独立自主的思考，才真正具有真理和生命”。他在为艺术上获得“自立”而执着。从图像模式上看，尽管伟铭的绘画从风格上受到过西方现、当代艺术中各种“主义”的洗礼，也因袭了西方的某些观念，但他最终没有迷失在其中，即便像他所崇拜的古图索那样的大师，也没有被其所钳制而深陷其中。

也许是出于对过去所失掉的宝贵时光有所痛惜，他正在进行饥饿式的“恶补”。与其说他太渴望成功，不如说他有过太多的人生感悟要急于表白。因此，伟铭所具有的探索精神和驾驭艺术的笃定情怀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一个酷爱旅行的这匹“野马”，能够将“牧马人”长期搁置在停车场上而自甘沉寂于自己的画室，那是一种何等的毅力使然啊！还记得两年前，他为了寻找自己的艺术乐园，几乎跑遍了鹭岛的胡同街巷，终于在北面的海边找到了一个临窗见海的理想之地，在那里，他几乎画出了近年来最具代表性系列佳作的全部。在那里，他把生命的大部分时光都用在了绘画上，他的执着让我肃然起敬。他的当下时态不禁让我想起了2000多年前荀子在《劝学》中讲的一段话：“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致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伟铭正是以这样一种卓尔不凡的专注力去开拓一个崭新的格局。而这也正是他之所以让我们如此期待的最真实的缘由。

李肇瑜2016年8月31日于厦门